【作者简介】

　　岳海波，山东艺术学院教授，研究生导师，中国美术家协会综合材料绘画委员会委员，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综合材绘画艺术委员会主任，山东书画学会副会长，山东美术家协会理事。中国美协十二届全国美展评委、中国美协十三届全国美展评委、中国美协纪念辛亥革命百年全国美展评委、中国美协综合材料绘画特展评委。

无法释怀的申杨崖

　　申杨崖，哎呀（哎呀，是陕北人的口头禅），一个很好的地方，哎呀，一个很美的地方。

　　申杨崖的好，申杨崖的美，很难说清楚，像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。

　　不是五星级大酒店的香味，甚至不是高贵夫人散发的芳香，它像一杯飘着四五个叶的淡茶，你得静下心来慢慢品。前天晚上，党老师要为此地写个简介，大家七嘴八舌，“申杨崖位于陕北米脂，东临黄河佳县白云山道观，西有姜氏庄园、李自成行宫、杨家沟革命圣地，当地民风淳朴，物产丰富，交通便利……”好像说的都对，又好像说的都不对。

和刘进安老师、党震老师在申杨崖

　　申杨崖远离尘浮，当地人像黄土一样质朴，人和人之间很平淡，但却很融洽。也不得不融洽，因为他们必须，“必须的”相互帮衬。比如，我们住在一个坡上，从平地到坡上也就六七十米。就这六七十米的坡你要登上去（也可以把“你”改成“我”）就会像三伏天的狗（也可改为“犬”）张着嘴大喘气，只是汗不是出在舌头上，而是身上。你想想往这样的坡上拉上一车庄稼，没有外人帮忙，那舌头上都会出汗。我们喝着南瓜小米绿豆粥，吃着洋芋（土豆）芸豆和粉条，很面，很好吃，很天然，很绿色。出门几米就是枣树，光落在地上的就吃不完。这里山很黄，没有一块石头；土很细，有时党老师用它直接抹在画上；天很蓝，太阳很温暖。在秋天的阳光下写生太舒服了，颈椎有毛病的，在这里画画不会脖子疼。我们这里没有电视，没有广播，没有报纸。也不想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，包括我一直关注的“中超”足球。每天晚上在窑洞的热炕上，大家扯上一阵荤、半荤或不荤的段子，哈哈一乐，便开始呼呼大睡，累的。一天两三个小时的山路，你试试。当然有时也会聊一阵塔比埃斯，劳森伯格。今晨早餐的主题是“现代”与“后现代”……

　　其实，我挺喜欢申杨崖的晚上，我们一干人等可以横在公路上散步，天上的星星特别亮。前两天还有一颗大流星划过，再确切点儿说是落下，以至于党老师非说是礼花。有一天凌晨起夜，一泡尿的工夫就划过两颗流星。我还编了句顺口溜：“清晨起夜天星坠，回床鼾声伴犬鸣。”申杨崖的夜晚太静了，有时都有些静得瘆人。有一回我在望天，月亮是橘红的。忽然听得“嘣，咕噜，咕噜，嘣”，吓我一跳。原来是一颗枣落在坡上，又滚下去，落在地上……申杨崖有的，是我们这座城市曾经些许有过而现在所没有的。

岳海波老师在申杨崖

　　不能再写了，我也是“好像说的都对，又好像说的都不对”。

　　刚才我的研究生叮当说：“小姚昨晚上哭了。”我心里一咯噔，“她家出什么事了？”“没有。”“感情的事？”“也不是。”我又问“那为什么呢？”叮当说：“因为明天要走了。”

　　“明天要走了”，小姚哭什么呢？

2010

摘自《也就这么一说》

山东城市出版传媒集团-济南出版社2018年版

申杨崖写生系列